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腰兩邊,臉埋在他的胸前,發髻歪了,珠釵掛在了錦被上,掛起了幾線絲。

風透過窗戶鉆進來,拂起紗簾層層飄起,他靠在床頭,皺眉盯著雲雪裳看了好半天,才重新躺了下去。

他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把她扔下去,或者幹脆把她扔進冷宮……可是那樣,她又會四處尋機亂鉆,為了出宮不知會惹出什麽事來吧,這時候,只有把她擱在身邊才保險。

可是,他為什麽又要操心她的安危?不過是個有些小狡滑的小女子罷了!

僅是因為那只雪白的小貓,和她兩次哭泣?

他有些煩,用力地扯了扯被她壓得緊緊的錦被,她卻順勢而上,鉆進了被子裏,尋了個舒適的姿勢,細細地呼嚕聲又開始在他的耳邊亂飄了。

他開始心亂如麻,忍不住擡起她的小臉看。

他真會看上這個雖然漂亮,卻睡覺打呼嚕的女人?別忘了,她那顆心一點也不安份!他越想越煩,黑著臉,咬著牙用力地把她往床裏面一推,讓她貼到了墻邊上,然後把錦被一拉,完全裹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她瘦瘦的身子蜷縮了起來,卻沒醒。

安陽煜煩躁地用力翻了幾個身,此時酒意已經退了好些,反而無法入眠了。、

殿中那血羅香還在往榻上鉆著,他坐起來,狠狠地伸手拉下了床幔,想把那陽光和香味都擋在帳幔外面。

不想他的手還沒縮回來,雲雪裳已經翻了個身,又鉆進了被子裏,那纖細的腳兒往他的腿中一橫,冰得他一抖。

她的腳真是冰得厲害。

這丫頭,把他當成她的大暖爐嗎?正想著要不要推開她時,她的手也攀了上來,整個人都鉆進了他的懷裏。

他的身子整個僵住,心跳越來越快。

他不能否認,自得了那種”病“之後,他便常頭疼,心裏有說不出無處訴的心事,漫漫夜中總是難以入眠。

開始他還會去那些後妃那裏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,想著累了總能睡得著吧,可是居然一次也不奏效,反而讓他的心裏越發空落落的,那些後妃宮中,也是不想再踏進半步,這便是後妃們受寵最長不超過七天的原因。

可自打雲雪裳進了宮,他倒是在她那裏睡了幾個好覺……

難不成,她還有催眠的功效?他試著挪了挪身體,換了個姿勢,把她摟得更緊了些,兩個人便緊緊地貼在一起,像兩只在冬天裏用身體互相取暖的小動物。

這是兩個人成婚之後,他第一回沒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地亂|摸亂|捏,並且還心平氣和地摟著她,感覺很舒服!

他閉上了眼睛,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頸窩邊上,聽著她細細的呼嚕聲,睡意很快又襲了上來。

一只小雀兒落在了窗臺上,嘰喳地啾鳴了幾聲,遠處,幾顆星星閃亮亮地鉆出了厚厚的雲層,好奇地註視著這片大地,然後慢慢地向西邊墜去,墜進那浩瀚的天幕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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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夜,在悄無聲息中完成了交替。

晨光,悄然降臨。

他們兩個居然就這樣摟著睡了一天一晚!

雲雪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,頭上似乎被緊緊地蒙了什麽東西,而臉頰貼住的地方又硬又燙,還有撲嗵撲嗵的聲音在耳邊亂響著,她費勁地睜開了睡得有些腫腫的雙眼,瞪著眼前那片地方……這是什麽?

他動了動腦袋,卻有些艱難,倒像是被裝進了麻袋中一般。

“你這個奴才,你到底是怎麽睡的?”

安陽煜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。

雲雪裳楞了楞,耳畔便傳來了衣帛撕裂的聲音,清新的空氣鉆進了鼻中,她仰起頭來,有些茫然地看向安陽煜那鐵青的臉。

原來她的腦袋不知道什麽時候鉆進了他的上衣裏面,把他的上衣掀得高高的,腰腹部完全都露||在外面。

“那個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雲雪裳往榻的裏側挪了一點,難堪極了。

天知道,她怎麽就尋了個這樣的姿勢睡覺!

為了把她從衣服裏撈出來,他白色的中衣被他自己扯壞了,精||赤的胸膛上,有一道彎月般的新鮮傷疤。

“皇上,璃王來了。”

順兒的聲音響了起來,雲雪裳這才發現順兒就站在床幔外面,而天已經大亮了。

她快速爬了起來,跳下了榻,蹲下去給安陽煜把靴子扶正。

安陽煜也坐了起來,目光落在了雲雪裳的身上,又皺起了眉:“出去梳洗去,朕看不得女人篷頭塌面的模樣。”

哪個女人睡起來不是頭發淩亂的?雲雪裳福了福身子轉身

快步往外走去,路過那面大銅鏡時忍不住側面看了一下,這是篷頭塌面麽?她雲雪裳是有信心的,不說十分姿色,八分也是有的,這模樣……面色紅潤、挺好的嘛!

拉開殿門,沈璃塵正站在殿外,聽到開門聲,他便轉過身來,目光一落在雲雪裳那衣衫不整,睡顏惺忪的模樣上,眼中驀的就埋上了幾分黯淡。

“王爺。”

雲雪裳有些尷尬地行了禮,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,她走得那樣急,似乎是被自己的愛人撞到了自己不堪的一幕一樣……

她猛地停住了腳步,天,她為何有這樣的念頭?被沈璃塵撞上又如何?她和安陽煜可是明媒正娶的夫妻,就算廢了妃位,也沒有任何改變啊。

轉身去看,沈璃塵已經進了安陽煜的寢殿。

那殿門並未關,她看到沈璃塵就站在殿中央,似乎在向安陽煜說些什麽。他的背影挺拔,長發烏黑,他真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呢!

她收回目光,自嘲地笑起來,少女懷chun,自己難不成也會動了這樣的心思?別忘了,他也有五個老婆呢!

那邊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,沈璃塵先行離去,不一會兒安陽煜也換了一身便服,帶著包括雲雪裳在內的一大眾宮奴,浩浩蕩蕩地往禦花園行去,開始一天的玩樂。

雲菲霜已經在雨霽湖邊等著了,今兒他是想釣魚。

冬末的湖水,湛藍清澈到了極致。

天天吃喝玩樂的皇帝,多舒服啊!命真是太好了!雲雪裳站在一眾宮婢中,冷眼看著前面那雙男女。

他自登基以來,上朝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清,便真有一天得了這江山,他能保得住,坐得穩麽?

大越國南有金極,北有赤月,都國風日盛,國力漸壓大越國。尤其是赤月,這些年來在邊境僅是小打小鬧也奪去了不少城池,邊境大量難民湧進了南邊,而南邊又連年水災匪禍,百姓苦不堪言,所謂的這盛世也不過是面子上的功夫罷了。

先王早年英明,到了晚年便漸糊塗了,重用外戚,朝中權勢大都握在沈璃塵和軒轅族人之中,這兩族保誰,誰就是皇帝,想廢了誰……像安陽潯一樣,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?

難為他這臭狐貍,居然還能玩得如此開心?他此時坐在那湖邊上,一甩竿,那細軟的魚線便落進了水裏,碧藍的湖水輕輕蕩起漣漪。雲菲霜用錦帕掩嘴輕笑了幾聲,便偎在了他的身上。

遠遠的,有一眾著朝服的男子往這邊快步走來,順兒眼尖,立刻俯在安陽煜的耳邊說了幾句,安陽煜不悅地扔開了竿子站了起來,看向那些大臣們。

“臣等參見皇上。”

眾大臣快步走近來,跪下去叩頭行禮,領頭的一位卻正是她爹雲楠溪。

“起來吧。”

安陽煜一面沈聲說著,一面沿著湖邊緩步往前走去。

“什麽事,勞動諸位大人找到這裏來了?”走了幾步,見他們都不出聲,安陽煜這才出聲問道。

眾人一聽,又撲嗵嗵跪了下去,磕著頭大聲呼起了萬歲,其間不時聽到有大臣高呼著:“皇上,請皇上親政吧!”

安陽煜停下了腳步,轉身,面色平靜地看向了眾人。

這時,雲楠溪突然高高舉起了手裏的笏板,大聲說道:“臣,要參璃王!璃王妄顧綱常,獨攬朝政,欺君妄上……”

雲雪裳微蹙了起眉,安陽煜若能動沈璃塵,會到今時今日還不能親政麽?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呆在自己的榻底下,一聲不哼,只流熱汗麽?

只是,若說隱忍此事,安陽煜倒真是做得很好。

他一步步地、不露痕跡地開始緊握權力。這天下,畢竟姓安陽,眾位老臣食的還是安陽皇朝的俸祿。

“這事,璃王已經請奏過了,眾位愛卿先起來說話。”安陽煜倒是越發平靜了,他撣了撣袖子,語氣平靜:“朝中選人為官,本就應該唯賢任用,老祖宗的那一套,也應該改改了,世襲的爵位也要有功勳才可以繼襲,不要說大家,璃王自己也要遵守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,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了,原來安陽煜是知道這新令的!

今兒早上,朝中頒發了幾道新令,其中一條便是廢除無功之人的爵位,不少皇親國戚都被牽涉到了,因此朝中現在正議論紛紛,他們更是自恃是先王重臣,找到了後宮。

安陽煜淡淡一笑,沈聲說道:“都退下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諸位大人先回去吧,皇上今兒身子有些不舒服,特意來散散心的。”

順兒上前去,輕聲勸了幾句,眾人這才行了禮,退開去。

雲菲霜走上前來,腦袋稍稍偏過來,靠在他的手臂上,和他並肩站在湖邊,看著那湖心的小舟,安陽煜伸出右手攬住了她的腰。

兩個人就那樣站著,安靜極了。

雲雪裳突然就有些疑惑起來,他們兩個是真的有了感情麽?他待她,倒不像對自己那般惡劣假意!若真如此,他為何舍得讓菲霜聞血羅?

或許,他讓她聞入血羅煙之前服了解藥?

“雲姑娘,人都走了,你還楞著幹什麽?”

一個宮婢好心地推了推她,她這才回過神來,前面那對人兒已經手牽手往前行去了。

穿過一大片竹林,便是禦花園。

宮嬪們最得意的一招,便是“偶遇!”

在禦花園裏,他們偶遇到了後宮三分之二的嬪妃!乍暖的天氣,一個個的已經穿得花紅柳綠,單薄清爽了,唯恐冬衣掩去了自己那妙曼的身材。

安陽煜已經松開了雲菲霜,到了那群美嬌娥之中,這個摸摸那個抱抱的,又鬧了起來,一時間禦花園裏人比花嬌,笑鬧聲響成了一片。

宮婢們自是不能上前的,雲雪裳和宮婢們一起守在園子的門口。

雲菲霜獨自靜靜地坐在一邊,低著頭盯著自己疊放在膝上的手指,青絲在微風裏垂下了幾縷,微微地飄動著。

她坐了一會兒,便轉頭看向了雲雪裳站的地方,猶豫了一會兒,才站起來慢慢往這邊走來。

“娘娘。”

和眾人一起,雲雪裳中規中矩地給她行了禮。

“姐姐快莫這樣。”雲菲霜連忙扶住她的手,輕聲說道:“折煞妹妹了。”

雲雪裳微微一笑,並不出聲。

雲菲霜回頭看了一眼被美人們包圍在中間的安陽煜,有些憂郁地說道:“姐姐能陪我一會兒麽?”

雲雪裳點了點頭,雲菲霜的臉上立刻有了笑意,一拉雲雪裳的手便要往右側那安靜的小亭中走。

“娘娘請放手,宮裏不比外面”雲雪裳抽回了手,輕聲說道。

雲菲霜的臉色暗了暗,便苦笑了起來:是了,妹妹忘了,你我姐妹如今都進了這個籠子了……”

☆、他握你哪只手,打哪只手【87】

一句話說得酸酸苦苦的,讓雲雪裳的心情也難受起來。

雲菲霜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群鶯紅柳綠之中,雲雪裳看到她這苦澀之中,有情動的的波光在流動。

這妮子對安陽煜動心了!

安陽煜他是有本事的,他不鹹不淡地寵愛著這些女人,或親密或疏離間,便讓一顆顆少女的心都丟在了他的身上。

只是,男人若只有這樣的本事,又算什麽男人?雲雪裳不屑地冷笑了一聲,隨著雲菲霜到了那只小亭中。

亭子被幾叢茂密的竹子圍在中間,那郁郁蔥蔥的竹中,有幾支竹居然抽了淡黃色的花穗子,竹子和人一樣,也有絢爛的一刻,然後慢慢失去生命硌。

雲菲霜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去找安陽煜,神情迷茫。雲雪裳聞到她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淡香,這香味兒,不像是花香……倒像是種青草的味道。

兩姐妹也是許久未見了,漸遠離了人群,漸漸開始放松,雲雪裳帶頭閑扯起屋裏的話,說到了小時候雲雪裳慫恿雲菲霜偷了家裏新做的鞋面兒去賣的事。

雲菲霜家境不太好,父親只是小吏,偏還討了幾房老婆,她娘親年老色衰之後,她也跟著不受重視,常常被那幾個姨娘勒令熬夜做些衣服鞋襪,到最後她卻穿不上一回新鞋。

雲雪裳看不過眼,讓她悄悄把鞋面兒拿了出來,自己跑到集市上替她賣掉了,一共得了七吊銅板,兩個丫頭足足吃了一頓飽的,還買了一壺糯米酒喝了。結果是雲雪裳又挨了一頓好打,而雲菲霜的爹怕打壞了她,沒人再熬夜做活兒……因此只跪了跪,嚇了嚇,便放過了她。

提到這些“英勇往事”,雲雪裳又快活了起來,挨打算什麽?不過是皮肉疼點而已,她心裏是快活到極致的!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行動證實了,她可以不靠爹,可以靠自己掙到錢養活自己!

她的唇揚了起來,眼睛微瞇,便把那漫天的陽光全都收進了眸子中,融成了一片燦爛。雲菲霜看了她一眼,便輕擰起了娥眉,小聲說道:

“姐姐,你還要和皇上僵下去麽?叔叔讓我告訴姐姐,在宮裏,還是只有皇上才能依靠。”

雲雪裳想到方才在湖邊上看到爹的時候,他連看都沒朝自己看一眼,想來也不會為了娘著急,他有一屋子的老婆,少一個不喜歡的,他才不會著急。

她淡淡地應了聲,看向了園子的那頭。

兩個男子正並肩往這邊走來,紫色王袍的是沈璃塵,藏青色衣袍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,慢慢走近些,雲雪裳才看清楚他的模樣。烏黑濃密的發在頭頂用青玉冠束起,錦衣上繡著一只咆哮的猛虎,胸前佩了一塊雞蛋大的玉石,腰間還懸了一只同等大小的玉石佩飾,鼻梁挺拔,濃眉大眼。

“給王爺請安,給大將軍請安。”

眾宮奴已經跪了下去,向二人行禮。

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軒轅辰風?雲雪裳意外極了,居然長得挺好看!她想像中的大將軍都是一把胡子,滿臉漆黑的人物。這小子居然年輕挺拔,俊朗陽剛。

依輩分,軒轅辰風是太後的堂侄兒,軒轅家年輕一輩裏最最出色的人物。他今年剛二十歲的年紀,從小就愛舞刀弄劍,七歲拜了青雲山長明道長為師,進山一學便是十年。十七歲以別名直接投了軍,全憑自己在戰場上的戰績做了參將,直到封王拜相的時候,大家才知道他是軒轅家沒落的一支人的子孫。

那群味嘻鬧的嬪妃們安靜了下來,不知道安陽煜說了幾句什麽,大家便開始行禮退開。雲菲霜身邊的宮女快步過來,催著雲菲霜離開了禦花園。

雲雪裳只好回到了宮婢之中,像木頭一樣傻立著。

那三個男人開始還是小聲說話,漸漸的便大聲起來,說得多的是軒轅辰風。

見他們開始說些國之機密,順兒使了個眼色,讓眾宮婢都退到園子外面去,雲雪裳剛擡步,卻被順兒拉住了。

“你和灑家一起在這裏伺侯著。”

難不成自己伺侯人伺侯得好一些?雲雪裳瞪了順兒一眼,順兒只當是沒看見,一本正經地抱著拂塵站著。

那三個人開始一面說一面往園子深處走去。

討厭的一主一奴,都和自己過不去!雲雪裳翻了翻眼皮子,認命了。

三個人談的是南邊的匪禍,軒轅辰風主戰,沈璃塵主張招撫,養民生息。軒轅辰風的聲音大,語速又快,他一說話,震得在後面幾步遠的雲雪裳耳朵都發痛。可是沈璃塵的理由卻層次分明,每每只幾句話便讓軒轅辰風啞了下來。

安陽煜一直在默默地聽著,並不出聲,偶爾停下腳步來,仰頭看著那蔚藍的天空。

只是,這到底是什麽局勢?

這三個人,代表了三方不同的勢力,怎麽可能在一起這樣平和地討論朝政天下?一直行到園子最深處,安陽煜才停下來,轉身看著他二人沈聲說道:

“北戰,南安。”

和赤月國開戰,向山匪招安。安陽煜最終采用了沈璃塵的建議,只四個字便結束了這次商談。

沈璃塵的表情一直淡淡的,倒是軒轅辰風有些不服氣,一甩袖子悶悶不樂地坐到了一邊的石凳上。

國事談完了,氣氛也冷清了一下來,雲雪裳從旁邊冷眼看著,軒轅辰風似乎是對沈璃塵有極大的不滿,那看沈璃塵的目光也毫無忌憚地寫滿了敵意。

有趣,有趣,兩只狐貍的戰爭本身就是精彩的!再摻上這個虎頭虎腦的莽撞小子,不定會有多好看的大戲呢!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,窺探到他們之中那最真實最直接的鬥爭?

雲雪裳的一雙美妙杏目中突然就迸發出了靈動的光芒,先前那沮喪之氣一掃而光。

既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,被夾在這些虎狼之中,不如就索性放開這些憂慮膽怯,看看自己到底還能遇上哪些爹不要娘不愛的倒黴事兒!又或許,也不是倒黴事兒,而是……天大的好事?

就像安陽煜說的,她一高興一興奮,那小巧潔白的耳垂就會微微顫動幾下,繼而紅艷艷的,那眉梢都寫滿了明媚的風情。她一襲淡色宮婢裝扮,模樣真的是像春光初綻中正顫微微準備盛開的那朵海棠花。

這時,順兒側過了臉,看向了身邊的她,他的嘴立刻張成了個小月餅,那拿著拂塵的手想舉,可怎麽都舉不起來,就那樣架在手臂上劇烈地抖著。

“你抖什麽啊?小心皇上惱了,砍你的頭。”雲雪裳也惱順兒拉她來伺侯人,現在看著順兒手裏那抖得柳絮兒一樣的拂塵,不耐煩地說道。

安陽煜聽到了這邊的動靜,轉過頭來看向了雲雪裳。他的眸子立刻就緊縮了一下,有些發怒的前兆。

“順兒公公,你完了。”雲雪裳垂下眼簾,輕聲說道。

“你才完了……”

順兒囁嚅著,從唇間飄出這句話來,開始慢慢地往後退。

呃!雲雪裳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了,似乎有股腥味兒往鼻中鉆來。她微微側過頭去,餘光看到那東西,頓時眼睛瞪得比順兒的眼睛還像月餅……

尖叫聲被生生咽回喉嚨裏,她不敢再動,只和那雙綠豆大小的眼睛對望著,冷汗層層,背上一片涼嗖嗖。

在她的背後,居然有一條碧綠纖細的蛇,這蛇初看時,還以為是條細滕纏在那叢竹上,而這時已經慢慢地探出了它三角形的腦袋,到了她的腦後,那黃幽幽的眼睛和她對視著,腥紅的信子嘶啦一聲吐出,在雲雪裳臉頰前一寸的地方又快速卷回。

“墨脫。”軒轅辰風輕輕地說。

安陽煜的臉色就越發難看了,大冬天的,哪裏來的蛇?而且還是這奇毒無比的墨脫!

墨脫的攻擊性極強,毒液進入人體內,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能致人於死地,而此時他三人都在幾米之外的地方,不管是以輕功,還是以暗器,只要驚動了墨脫,雲雪裳誓必會挨上一下,雖然有他三人在,也不致於會死,可是那滋味也絕不好受。

心跳聲,撲嗵、撲嗵……雲雪裳的唇都開始焦渴了起來,嗓子更是緊得一陣陣如火焰在燒。

小命就這樣丟了麽?雲雪裳輕輕抿了抿嘴,只這一個微小的動作,卻讓墨脫發怒了,它那三角形的腦袋一揚,便箭一般往她的臉上擊去……

呀……

下意識的,她居然伸手就往那綠不溜秋的蛇身上抓去了,就在此時,三道人影箭一般地射到了她的前面,一只明黃的袖子比她的手更快地擋在了那蛇的前面,手腕一翻,準確地捏住了蛇的七寸,然後狠狠地往地上摔去。

她急喘了幾口氣,側過臉看著把自己抱在懷裏的人,安陽煜!

“蠢貨!你用手抓試試!”

安陽煜的臉上,嘲諷中帶著些許怒氣,他一把把她推開,譏笑著說道。

她踉蹌倒退了幾步,還沒站穩,又聽得順兒又尖叫起來:“那裏還有!”

敢情是一窩蛇在這裏溜噠呢!樹叢底下的三條也被驚動了,滋溜溜地游出來,有一條就被雲雪裳踩在腳下,蛇吃痛,回頭就是一口……

雲雪裳懵了,一身血液完全往腦袋頂上湧去,接著便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:“沈璃塵,沈璃塵救我。”

雲雪裳的尖叫聲直棱棱地沖進了他們幾人的耳朵,沈璃塵身形一閃,人已經搶先一步到了雲雪裳的面前,一腳踢開了那幾條蛇,迅速蹲下去,掀開她的裙角,擡起她的右腳,扯下那厚厚的棉襪子……

沒事!

一點事也沒有!

這全都要歸功於她的怕冷,這夾棉的襪子的厚度超過了蛇的牙齒的長度!

這可能是軒轅辰風見過的,最厚的襪子了吧?關外的冬天也是幹冷幹冷的,可是那裏的女人也沒穿過像她腳上的這種襪子……

她堪稱大越國第一人!

她的腳踝雪白、光滑,纖細,就像一截兒嫩嫩的藕,那小腳兒更是纖巧玲瓏得惹人憐愛,五個腳趾

頭花生米兒般地圓潤可愛。

可是,別忘了,這是在園子裏,她的腳在沈璃塵的手掌上。

順兒看了一眼安陽煜的臉色,立刻低下頭大聲咳嗽了起來。沈璃塵這才松開了她的腳,站起來退到了一邊。

“既沒事,你們回去吧。”

安陽煜瞟了一眼雲雪裳那還裸在外面的小腳兒,轉身往園子外面走。

“可是皇上,臣覺得這事有蹊蹺,現在是冬天,這蛇是關外之物,如何到了這宮中?”軒轅辰風立刻追上前去,大聲說道:“臣覺得應該徹查此事。”

“那你去查吧。”安陽煜並不停下腳步,沈聲說道,語氣平靜,聽不出情緒。

“可是臣無權在宮中隨意行走。”

“朕會下旨。”

安陽煜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,仿佛對這事情的緣由並不感興趣。

“臣遵旨!”軒轅辰風立刻抱拳下跪,一本正經地接了差事。

見他二人走遠,雲雪裳才舒了口氣,對沈璃塵說道:“謝謝。”

沈璃塵淡淡一笑,扶她坐到了一邊的石凳上,轉過身去,等她穿鞋襪的悉悉索索聲響過後,才慢慢轉過身來,輕聲說道:“雪裳,雲夫人有消息了,我已經和殘月的人達成了條件,十萬金贖人。”

“真的?”雲雪裳一時興奮,跳起來就拉住了他的袖子,搖晃著追問道:“那什麽時候可以接她回來?”

“快了。”沈璃塵微笑著說道,低頭看向她拉著自己袖子的小手上,陽光在她的手背上活躍地跳舞,一點點又落進他的眸子裏。

“對不起。”雲雪裳連忙松了手。

“回去吧,有消息我會通知你。”沈璃塵伸出手來,在空中頓了頓,又落在她的肩上,輕拍了一下,低聲說道。

“謝謝,我會給你錢。”

雲雪裳這回是真心道謝,沈璃塵只淡淡一笑,手從她的肩膀上滑落,這回沒有猶豫,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
他的手心有些涼,不像安陽煜的那樣滾燙。

她的臉上泛了些紅,稍稍用力,抽回手來轉身就往園子外面跑去。一直跑出老遠,她才停了腳步,躲到宮墻後面,悄悄看著園子裏。

沈璃塵還站在那裏,他面前,一個侍衛手裏捧著一條死蛇,似是正在說這蛇的事。

雲雪裳轉過身,靠在宮墻上,心裏漸漸有了些頭緒,她既然知道血羅,便也識得這墨脫,有血羅的地方必有墨脫,這二者相克相生,若安陽煜說他以血羅煙入眠,是不是因為……他中了墨脫的毒?

一絲不安在心裏湧起來,一年前在安陽潯的府中,她也見過這墨脫!

剛回天龍宮,前殿就送了些折子和畫像進來,無外乎是又有各地選送美人進宮的,通常朝中大事都是由軒轅家族和沈璃塵主持,再來告訴安陽煜一聲便成了。

還未天黑,金燭便都點了起來。安陽煜坐在窗前的搖椅上,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些畫像。拿著畫像在旁邊伺侯著他的,自然又是雲雪裳。

宮裏出了墨脫這樣的事,他居然還有這樣的興致看美人!雲雪裳越看他越覺得哭笑不得,他到底是胸有成竹,還是皮厚不怕死?

他揮揮手,雲雪裳擱下手中的畫像,又展開了一副,安陽煜的面上帶了些笑,身子微微前傾著,低聲說道:

“小貓兒,你瞧這個怎麽樣?朕就喜歡這種眼睛媚一點的女子……”

“皇上喜歡便成了。”

雲雪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溫馴一些,不去惹這難纏的主。

“小貓兒,你知道嗎,璃王今兒跟朕提了個什麽要求?”

安陽煜伸手接過畫像,看著畫中的女子慢條斯理地說道。

“奴婢不知。”

安陽煜唇角一彎,擡起手來,把畫像慢慢放進了身邊的火爐之中,那嬌羞美人很快就變成了一堆灰燼,風輕輕吹來,無數黑色的蝴蝶從火爐中飄起。

“不知的好。”

他又靠回去,閉上眼睛,腿輕輕地一蹬,椅子又吱呀地搖了起來。

雲雪裳沖他做了個鬼臉,把其他的畫兒都收好,轉身準備離開。

“他握的你哪只手?去順兒那裏領罰,手十戒尺。腳,二十戒尺!”

不料剛走了幾步,安陽煜冷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。

這個……該死的臭狐貍!居然對自己行刑!雲雪裳恨恨地快步沖出了大殿,順兒已經笑咪咪地拿著戒尺,帶著幾個太監守在那裏了,一見她出來,立刻一甩手中的拂塵,太監們上前來,把她按著跪到了地上。

“對不住了,雲姑娘。”

順兒往後退了一步,立即有人搬上了一張長凳。

她的右手被按在長凳上,腳上的鞋襪很快被剝了下來,戒尺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手腳上面,腳板掌心辣辣地疼著,沒幾下,手掌腳板全都紅腫了起來,他們是真打!下狠手的打!

她緊咬著牙關,不讓自己哭出來,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著。

這晚上,是怎麽睡也睡不著。她翻了幾個身,便坐了起來,靠著床頭看著窗外。月兒一彎,靜靜地浮在空中,憐憫地和她對望著,雪裳,後天是你的生辰呢!

似乎,十六年中,只有前面六年的生辰沒有挨過打,本以為進了宮,會擺脫這個魔障,是,今年倒不是生辰的時候挨打,提前了!

臭狐貍!她又罵了一句,擡起右手來,這手腫得跟個饅頭一樣,痛得厲害,腳是最麻煩的了,挨不得地,更別說穿鞋了。

“雪裳,皇上宣你去伺侯著。”一名宮女輕響了幾聲她的門,輕聲說道。

讓他來伺侯我,我還不能解氣呢!她恨恨地瞪圓了眼睛,他的寢殿就在窗戶對面,那澄黃的燭光從殿內肆意湧出來。

很快,安陽煜宣了惜貴人來侍寢!

這是惜貴人進宮之後第二回被安陽煜翻到牌子,自然是打扮得標標致致風情萬種。從雲雪裳身邊經過時,毫不客氣地送了雲雪裳一個大白眼。

去聞毒煙,還神氣活現?雲雪裳垂下眼簾,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映出了一個美妙的弧形。打的是右腳,所以只能靠左腳支撐著身體,而她在這裏已經站了有半個時辰了。

她有些煩躁起來。這爭權奪利的游戲什麽時候才會結束,不管是太後,還是安陽煜,早早動手不就完了,把對方一劍戳死,一了百了,何苦你演一番他唱一番地輪流上演這些不入流的把戲?

她就真不相信,到現在太後還看不懂安陽煜的野心!那麽,是什麽讓兩方人到現在都按兵不動?管他、管他!她現在只恨不能傾盡所有的金錢,買來一堆火藥,把這臭地方炸個天翻地覆!為什麽人要分貴賤?為什麽要男尊女卑?為什麽男人討一大堆老婆,女人就不能有一堆夫君?若說yin亂就要沈塘,安陽煜屬第一,第一個就要沈他的塘!

☆、你願意做我的皇後嗎【88】

雲雪裳越想越不服氣,左手在衣角上使勁兒扭著,那纖細的手指上勒出了一道道紅紅的印子。

她的思索沒有進行多久,因為殿內很快就傳出了歡|好的聲音,惜貴人嗓門本身就大,在這種事上更是毫不吝嗇自己的“嬌聲軟語”……

雲雪裳厭惡地皺了皺眉頭,這種事被迫聽多了,耳朵會不會長瘡?

惜貴人的聲音倒真是可笑,連順兒的表情也古怪了起來,想來惜貴人也是向宮外的高人討教過了,這一套套的,像足了勾欄院裏的那些頭牌們的名堂。

雲雪裳扭過頭來,終是忍不住,慢慢退了幾步,伸手拉上了那扇窗,想把那煩人的聲音關在裏頭些。

她的動作輕,這聲音也輕微,她想,裏面的人應該是聽不到的。可是,她的手剛縮回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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